第77章 终章_嫁到漠北以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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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终章

  沈瑜卿顿了片刻,眼看向地上相牵的影,“我可以不怪你,但魏砚,”唇轻轻合上又启开,“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。”

  她推开他的手就进了驿站。

  沈岁寒在远处看了许久,拂袖走过去,“你与绾绾怎么回事?”

  魏砚站在原地,黑眸漆漆不知想些什么。

  “当年的事她知道了。”

  沈岁寒难言诧异,心绪繁杂,他朝驿站里看了一眼,“绾绾只是有气,她对你若无情,怕是早就提出和离了。”

  魏砚目光看着手中的揉皱的纸,他对她不设防,昨夜她给他下了昏睡的药,他竟一无所知。

  “衢州路远,我带了人马正好相送一程。”

  沈岁寒先是笑了,有意道:“王爷奔波一路,不如进来歇歇。”

  …

  两个时辰后,沈瑜卿扶着王氏一同从屋内出来,迎面就看到了出门的魏砚,与她父亲同站在一起。

  沈瑜卿一眼就看见了他,一瞬故意转开了眼。

  “是我想让王爷留下相送,衢州路远,总得有个保障。”沈岁寒笑道。

  王氏拉过沈瑜卿的手,“倒是如此,有劳王爷了。”

  魏砚躬身道:“岳丈岳母不必气。”

  “阿娘,我们先走吧。”沈瑜卿就要下楼,忽被王氏拉住衣袖,她低下眼,王氏将她推了过去,“你们两夫妻说说话,不必总顾着我。”

  “阿娘,我…”

  “瑜卿也是忧心岳母,我都无妨,不如让她照顾您。”魏砚扫了眼对面的人,兀自沉声。

  王氏脸上的笑愈发真诚了,“绾绾你不是说因上郡有事,王爷急行回去,你才想去衢州的?心里想着嘴上不说,如今王爷都来送你了,还别扭什么,你们小夫妻好好磨合磨合。”

  最后沈瑜卿被强迫着与魏砚走在后面。

  他手虚虚贴她的腰半揽住,目光不禁落到她的侧脸上,入眼是她丹霞般的唇,挺翘的琼鼻,一片雪白的肤。

  “你不必多想,衢州路远,我只是怕中途出什么意外。”他放下声,徐徐道。

  沈瑜卿看也没看他,清冷着脸,“我多想什么,你想做的事我何时拦得住。”

  这话说的是。

  魏砚低低笑了。

  下了楼梯,外面天色一片晴好,尚处南,冬日外面要比马车内暖和。王氏骑不了马才坐的马车,如今魏砚来了,她便推着沈瑜卿上了马,这匹马正是魏砚追来时骑的一匹。

  沈瑜卿推拒不过,坐在马背看着站在旁侧的男人,“你去另寻一匹。”

  魏砚刀鞘抱在怀里,咧嘴笑了下,“不是说拦不住我?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她话音刚落,马前横过他的长刀,一道黑影踩住马镫翻身而跃,手臂紧扣住她的腰肢,侧脸相贴,“岳母在多少给我点好脸色。”

  沈瑜卿几乎被他气笑了,“我给你的态度不够好?”

  他手捏住她的脸,低低道:“冷得都要掉冰渣了。”

  “无赖。”沈瑜卿白他一眼,拍掉那只手。

  一路往北行,入夜时到驿站休息。

  魏砚先下了马,伸臂将人抱到怀里落了地。沈瑜卿没说什么,两人相携走过去。

  王氏下马车时看到两人亲昵着,心里愈发欢悦了,直让服侍的婢女快些走,别打扰到二人。

  沈瑜卿上了几步台阶,到定下的房门前,魏砚还跟着她。

  “你做什么?”沈瑜卿不耐地蹙眉。

  魏砚忽扳住她的肩,将她抵扣在门板上,鼻下是他沉沉的呼吸,眉目深邃,倒映着她的影。

  “岳母看着我们呢。”他低低道。

  沈瑜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,目光向远处扫去,果然看到了躲在倚栏处的人。

  她转开视线,轻轻推了他一记,却叫他捉住手,直将人牵引进屋了。

  “你做什么?”沈瑜卿不看他,心里情绪莫名地翻涌,唇咬住又放开。

  魏砚扣着她的腰,脸上懒洋洋一笑,故作不语地盯她。

  半晌没听他回话,沈瑜卿有些烦闷了,不耐地道:“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与我同房?”

  魏砚走了半步,紧贴住她的身前,抬手抚落她耳旁的碎发,“这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
  沈瑜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,冷哼一声,“想得美!”

  只一瞬,说完趁他不注意,便从他身下钻了出去。

  “我要休息了,请你出去。”沈瑜卿边说走了里,方迈出步子,身侧一抹人影,紧接着就被他勾住腰,烫热的吻便落了下来。

  他含住她的唇,笑得痞气浪荡,“啧,漺完就想跑,真是小没良心的。”

  …

  入夜十分,魏砚另寻了间屋子,沈瑜卿独自睡在榻里,眸子微阖,似是睡去了。

  关于当年的梦,她现在很少做,或者说那些梦随着魏砚的出现已经渐渐消失。她不知是因为什么,还是在给她预兆,是该忘却。

  翌日天明,用过早饭后随行的人都出了驿站。

  沈瑜卿出门时向外扫了眼,仆从匆匆准备出行之物,安排马车食宿,王氏住在她旁侧一间,此时也出了门。

  天色不早了,沈瑜卿过去扶住王氏下楼。

  “在找魏砚?”王氏笑道。

  沈瑜卿面上看不出什么,倒没否认,“他许是出去了。”

  “昨夜我睡不着出屋正看到外面有兵卒在寻他,他接了信便打马离开了。”王氏又道。

  他走了?

  沈瑜卿眼眸垂下,唇轻抿了抿。

  王氏说:“既然深夜不辞而别怕漠北有急事,是不想吵醒你。夫妻一体,哪有什么事说不开,我看魏砚是真心疼你,你又何故一直与他赌气。”

  王氏不知当年事情的真相,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。

  沈瑜卿没反驳,只沉默地听着,心里在想漠北究竟出了什么事。阿娘说的有道理,既然不辞而别,定然是有急事了。

  起行时王氏推她不必陪着乘马车,她喜欢骑马就骑马去吧。沈瑜卿没再推拒,心里有些莫名烦躁,不想阿娘看出她的情绪。

  行了有半个时辰,远处忽席卷一片尘土,马匹悍烈,有高大人影立于马上,手扯缰绳,纵驰急奔。

  沈瑜卿看清了那人,不禁微微诧异,心口砰跳了下,难言的一种怪异悸动。

  那人至前,从马背一跃而下。

  许是跑得太急了,风大,黑发张扬着,一双黑眸直直看向她。

  魏砚走近,刀鞘点了点她裙摆罩着的小腿,“下来。”

  起行的队伍停下了,沈岁寒就在前面,此时已调了马头看着两人。

  沈瑜卿手握了下缰绳,嘴硬道:“凭什么。”

  魏砚压了压怀中的刀,咧了下嘴角,忽的环住她的腰纵身而上,贴住她的背,低哑一句,“我想了想还是要和你说几句话。”

  说罢,他便扯缰打马而行,冲过官道,直入了深林。

  林子大,足以掩住两人的影。

  魏砚在马背上抱住她,一手搭住她的后腰,臂弯用力,手背的青筋骤然凸起,猛地将人转了身,脸对着他。

  魏砚垂下脸,呼吸灼热,喉咙滚了下,倏然堵住了她的唇。

  他眼眸深深,捧住她的脸,在她唇上反转留恋。

  “犬戎突袭,肖柳战死,军情紧急,我不得不走。”魏砚又在她唇上啄了下,指腹细细地碾磨她的肤。

  “张禾栗粟留下来护送你们回衢州。”

  沈瑜卿微怔,胸口慌张紧跳,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。

  她指尖不觉地揪住魏砚的衣角,喉咙像是被堵住,缓了会儿才道:“我跟你回去吧。”

  魏砚眸色顷刻间就深了,他牵唇扬笑,瞬时又吻了下来。

  沈瑜卿唇微动,慢慢回应他。

  风稍稍止住,魏砚吻着她的眉心,紧紧将人抱到怀里,他舍不得她跟去受苦。

  缓缓才道:“等我回去找你。”

  …

  一行人马日夜兼程,几乎从未停歇过。

  魏砚仰头灌了口酒,壶盖扣紧系到腰间,星夜在顶,但他没有时间停下歇息。

  昨夜军情紧急,本是想不告而别,又一想她必然会气了,倒底还想再见她一面才追赶回去。他的时间是挤出来的,现在必须快马去追赶先行的兵卒。

  关界数城有魏砚安置的人马,死守一月,死伤无数,却无一座城池陷落。

  半月后,十余人马远远冲到城下。

  “淮安王入城!”

  随即一声高吼,腰中令牌亮出,城上通令的兵卒向下望去,见当真是淮安王,面上立刻大喜,急步叫人去开了城门。

  将是深夜,天边星光稀疏,魏砚入军营只喝了口水,就立即召集漠北城中兵将。

  此次攻城的犬戎人是受了耶律殷的暗令。上回耶律殷逃跑,虽是把人抓回来了,却也叫他放出了风声。

  魏砚眉心凛住,听人回禀。

  “王爷,属下打探到,犬戎人头目正是中原人,肖柳将军亦是死于他手。”张生会抱拳而道。

  魏砚身上换了黑甲,手执长刀,拧眉看着案上的图纸,“从何处而攻?”

  旁侧的何环立即指了方向,“下钧处。”

  “一月前犬戎人集结兵马,主力攻打下钧,肖柳将军带两千人前去支援,打退犬戎人后,他们换了地方,直攻上行,就是在肖柳将军为护住城池,才让流箭射中了心口,失血而亡。”

  提及此,围站的兵卒皆沉默地垂下头,面目悲戚。

  忽离远站着的汉子猛捶了案板,“狗娘养的,心都被狗吃了,分明是中原人,却要当贼去帮异族。”

  “犬戎目的不在这两处。”魏砚道,“上行下钧易攻难守,兵马充足,他们打此处不过是声东击西,反而关界中城,地形复杂,胡人颇多,犬戎好斗尚武,能让他们信服的将领绝非常人。”

  “如今已过一月,犬戎近日偃旗息鼓,就是在暗中准备攻别城。”

  众人听之沉默后,一人挠挠后脑勺道:“王爷的意思是,那个头目对咱们的多少了解咱们守城之法?”

  “肖柳曾经跟随过我,他的能力绝不会守不住下钧。”魏砚声音沉了,“那个人是谁,很快就能知道了。”

  他沉了沉眼,“何环。”

  “属下在!”何环双手抱拳。

  魏砚道:“我要一日得到关于为首中原人的所有情报。”

  何环怔了下,但军令不容置疑,立即应声,“属下尊令!”

  “张生会,印成。”

  “属下在!”

  “你二人调三千人,守住下钧上行中间的要塞鄂湾。”

  “属下得令!”

  三人得令出了营帐。

  魏砚以指点着案上图纸,“陈幸留守上郡,其余人随我支援关界中城。”

  “属下得令!”

  帐帘掀开,帐内将士陆续而出。

  魏砚独自站在军行图前,手中刀柄寸寸握紧,眉眼深深沉下,眸中似是在想些什么。

  “王爷不如带我前去中城吧。”殷止自帐外而入,两鬓隐有斑白。

  魏砚回过神,“先生旧疾方愈,此时在上郡修养为好。”

  “我一把老骨头了,没那么多讲究。”殷止咳了几声,“王爷不也怀疑那人是宋倾,当初他虽死却不见尸首本就引人怀疑,既是这个不肖徒弟,我就替王爷好好管教他!”

  殷止说得越发激动,颤咳不止。

  魏砚扶住他,“先生不必多虑,若真是宋倾,我就将他带到先生面前。”

  …

  耶律殷被关押至底牢,亮起的火光驱散黑暗,底牢一片尘土,经过洒扫过依旧能生尘。

  革靴踏在地上,一步一步,留出行走的印迹。

  独开的一处牢狱密不透风,只有通向外界的小孔可以出气。沉重的铁链牢牢锁住关押的人,脖脚镣铐,动弹不得。

  “你回来了。”耶律殷听闻动静抬了眼,看到来人是谁,阴森地笑了。

  “这个时候,怕是那些人已经攻在关外了。”耶律殷瘫坐着,蓬头垢面,“你关押我也没用,外面那个人你斗不过。”

  “你怎知我斗不过。”魏砚俯下身,怜悯地看着他,“上京的人放弃了你,现在你的族人也要放弃你。”

  “你放屁!”耶律殷激动地呕出血,“魏砚,我会等到他们来救我,届时我也把你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底牢,让你尝尝其中滋味。”

  魏砚无所谓一笑,“犬戎为首的是中原人,他不是你的族人,你以为他会管你吗?”

  耶律殷咬紧牙关,“他怎么不是我的族人,他的父亲就有我们犬戎血统,他们祖上的母族就有犬戎血统,他会帮我征服这片中原土地,会帮我让你们臣服。我驯养他多年,他就是我手里的一条狗,对我言听计从,城破那日,他必然会带人来救我。”

  “届时,我就要你也尝尝这底牢的滋味。”

  魏砚冷笑,“等到攻下那日再说这些大话。”

  他顿了下,盯住他的眼,“母族有犬戎血统,怕是只有当年的羽林军首将。”是确定,不是在疑问。

  “你阴我!”耶律殷情绪越发激动,张牙舞爪地向魏砚扑过去,又因铁链沉重,他每日只食半碗汤,体力不支,仅拖动了一步。

  他喘息着,“魏砚,等我出去,我就弄死你。”

  …

  天色阴沉如墨,狂躁的风沙猛拍高筑的城楼。

  一支大军在浅淡夜色中自城门而出,为首人黑甲披身,坐于油亮黑马之上,马背横卧长刀,马蹄踏得飞快。

  军队气势悄声,所行之处枯草皆踏成了平地,风怒狂吼,掩盖住黑夜中的动静。

  边关战火起,鸣笛的号角猛吹,守城士兵弯弓射弩,将敌人尽数歼灭在城口之下。

  刚过一回攻城,魏砚双眸沉沉压下,犬戎之势确实要比以往强上许多。

  “王爷,这次那个中原头目并没出现。”一兵卒前来会禀。

  魏砚擦擦刀尖沥出的血,“警惕着,切不可掉以轻心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兵卒领命方走,天边忽然火光大盛,火蛇冲天,隐能吞噬万物。

  “敌袭!”鸣号的兵一声高吼,角声轰然响起,兵卒立即震朔起身,□□长刀握于手中准备御敌。

  魏砚立城而望,远处星火集聚,有推移之势。

  “宋昕!”魏砚高声。

  “属下在!”宋昕就在其后。

  “他们要用炮药,叫人用长弩油火,等人逼近一里,就给我射!”

  “属下得令!”

  城楼下迅速运至油火长弩,将士拉弓搭箭,齐刷刷指向一处。

  运行炮药的车停住,点火的一瞬间,城楼上搭的弓箭齐齐射了出去。

  如火漫天,大风向北吹正给弓箭助力,增加威势。

  火光之中,城下一列甲兵拥盾推移,黑盾挡住箭矢,缓缓向城门逼近。

  魏砚看清城楼下情形,长刀握紧,“宋昕,点一队人马随我出城御敌!”

  城门打开,为首马上之人震缰急行,紧跟的兵卒嘶吼声满天,壮怀激烈,气吞山河。

  两厢交战,皆是身先士卒,无一人临阵脱逃退却。

  曙光从东方初升,敌军兵马撤下,已是白日了。

  城中将士甲袍火烧得裂开,面目疲惫,守城的兵换了一波又一波,魏砚始终站在城楼上,已近了一月没有休息。

  “王爷,昨夜那些兵竟是中原人,怎么会有中原兵在犬戎军中?”宋昕不禁疑惑。

  魏砚默然道:“增派两州五千人马赶赴中城,死守一月,给我往死里打,打得他们再无力抵抗。”

  “王爷…”宋昕震诧,却不敢多问。

  一月,中城增兵,敌军像打不完一般死了一波又一波,但强攻之下,感到敌方疲惫,进攻的气势要较最初减少了一半。

  整整一月的漠北,两厢交战,暗无天日。沉默的冬日过去,到了开春,天寒,即便开了春河水依旧没有破冰,封冻住整个战火硝烟的漠北。

  一月后,时机已到。

  深夜,一行军队摸到关外,在敌军粮草中燃了把火,熊熊火焰燃烧,吞噬掉所有后路。军中无粮,人心便慌了。

  魏砚只身进入军营,里面人好像料想到他会来一般,等待已久。

  “行止兄,数年不见,行止兄行军还是如此狠辣果断。”宋倾坐在案后徐徐道。

  营帐的烛火清晰映出眼前人的脸。

  “果然是你。”魏砚抱刀而立,一双眼直盯住他。

  宋倾道:“当年多谢行止兄刀下留情,才让我不致死。”

  “我一直当你死了。”魏砚道。

  宋倾擦着手中鲜亮的剑,“既然当我死了,何必找到这来。”

  “宋倾,你祖上忠烈,为护国可抵万死,当年一战,你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。”魏砚沉声道。

  宋倾冷笑一声,“少在这冠冕堂皇说大话,我本来就没有选择。自小是家中庶子,我知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份唯唯诺诺,苟活至今。”

  “当年我也以为凭借会宛一战可以加官封爵把欺负过我的人踩在脚下,可是那个狗皇帝在做什么?他得知我的身份,就想派人杀我,魏砚,我有选择吗?”

  “你告诉我,我有选择吗?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,都是你们逼的!”

  “若我说,我早就得知你的身份,为你铺好了一条路呢?”魏砚脸上泛冷。

  宋倾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,一时怔然,许久才道:“事已至此,说这些都无用。”

  “确实无用。”魏砚沉笑道。

  宋倾开口,“你既然敢孤身前来,可否想过后果。”

  他眼光忽地转暗,手中长剑一出,提声道:“来人!”

  一时间营帐外簌簌包围住数十人,黑目黑发,皆是中原面孔。

  魏砚眼扫过去,“都是中原人?”

  “他们都是当年羽林军后族,只听我祖上的号令。”宋倾道,“当年我祖上忠义,没能斩了那个狗皇帝,今日,我必定会做个了断,重复羽林军的荣耀。”

  “你也知道重复羽林军的荣耀!”魏砚黑眸低沉,“当年的羽林军将士出生入死,保家卫国,而今却帮异族残害同胞,何等可耻可笑!”

  “宋倾,你九泉之下,有何颜面去见宋老将军,你不过是犬戎人的一条狗!”

  “你住嘴!”宋倾剑光森森直逼他的喉颈,“魏砚,你我早在当年就无半分情义,今日我杀了你,也无可非议!”

  “好个无可非议。”魏砚笑意渐收,看准时机夺了宋倾的剑,宋倾尚未反应,颈间就多了剑尖。

  魏砚看住他,从怀间摸出一块令牌,一手勾住令牌的环,亮给众人,“羽林军令!”

  宋倾一见到那令牌,脸色霎时一白。

  “各位将士们,见此令者如见宋老将军。”魏砚说,“众人皆知当年宋老将军忠义,受昏君所害落得个惨死下场。”

  “宋倾想光耀羽林没错。但羽林不是乱党所用,而是忠臣所有。当年宋老将军宁可自戕都未谋反造乱,令人沉痛惋惜。现今天下平乐,尔等却为了一己之私令天下生灵涂炭,何其可悲!”

  魏砚眼压沉,“自你们攻占漠北有两月余,两月连区区一座小城都攻克不下,何称是羽林军后裔。犬戎不过把你们当成靶子,等攻下漠北,他们称王,自会将你们斩草除根。”

  “我今日前来,就是想奉劝诸位一句,识时务者为俊杰,不仅为诸位性命,也为了家国大义!”

  话语掷地有声,铿锵而过,帐内兵卒沉默许久,忽有一兵卒猛扔掉手中长刀,撕开犬戎袍袖,屈膝跪地,抱拳而道:“属下不愿做异族狗,甘愿效忠于淮安王!”

  魏砚大笑一声,“好!还有吗?”

  其余人互相对视,眼中坚定点了下头,纷纷扯袖跪地,“属下不愿做异族狗,羽林军誓死效忠淮安王!”

  宋倾脸微动了下,眼神一眯,趁他不注意,从袖中抽出短箭击中魏砚胸口,魏砚闷哼一声,手将短箭连着皮肉整根拔出,鲜血溅落,他手中长剑一挥,宋倾喉咙呕出血,难以置信般倒在了地上。

  战火纷起,风中军声嘶吼,数千羽林军追随魏砚接连奔到城口之下,擂鼓声鸣,战旗飘扬,魏砚领军厮杀,以一当十,直把犬戎军队撕出一道豁口,两军从侧翼包抄,很快将敌军歼灭。

  乌云散开,月光透出云里现出银辉的光影,新日初升,漠北的暗日终于散去了。

  …

  沈瑜卿收到消息时还未过中原边界,得了信顾不得他想连夜快马赶到了上郡。

  王府主屋内,沈瑜卿在门外顿了一瞬,眼前不知为何忽然模糊了。

  门从里推开,沈瑜卿后退一步移开眼,郎中见来人是谁,连忙拱手,“王妃,草民无能解不了王爷之毒才自作主张传信请王妃回上郡。”

  沈瑜卿心口骤然升起不耐,手心紧紧攥着,指尖陷在皮肉里扎出了血,“你应当早些寻我。”

  “王妃恕罪。”郎中连忙又一作揖。

  沈瑜卿闭了闭眼,“罢了。”她越过郎中,直入了屋门。

  过了屏风,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和苦药味,床上的人双目禁闭,安静地躺着,一动不动。

  已不是头一回见到他这般模样,沈瑜卿有些恨,恨她为什么偏偏看中了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。

  她无暇多想,快步过去,从怀中拿出珠子放到他胸口,时候太晚,他中毒已深,这珠子也不过起缓解之力。

  沈瑜卿一手搭住他的手腕,探他的脉搏。

  这毒怪异厉害,他脉象虚弱,时有时无,是命不久矣的征兆。更怪异的是本应该毒素入侵的心口,此刻像是有什么相护,反而救了他一命。

  沈瑜卿再探,护在他心口的东西像是一种蛊。

  她全身已经麻木了,快速收敛情绪,扯开他的中衣观他伤口,只是细小的一处,血却止不住地流。

  沈瑜卿额头不知何时渗出冷汗,浑身如坠冰窟的凉意。

  她手里都是他的血,眼尾泛了红,“魏砚,你给我挺住了。敢死,我就与你和离嫁给别人。”

  “醒柳。”她回身唤道。

  醒柳跟在她身后,看到小姐这副模样心里不好受,默不作声地垂头。

  沈瑜卿吩咐她去准备药材,煎好汤药端到屋里。

  醒柳应声退下了。

  …

  魏砚入了一个梦。

  梦中波云诡局,黑夜深深。天云化成一团墨笼罩在城池上空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  会宛城由魏砚和宋倾镇守,蛮夷侵入,魏砚带人厮杀之时宋倾在城中带领他手下部将反了水。

  魏砚腹背受敌,援军迟迟不到,剩下的两千人根本敌不过宋倾和蛮夷联手。

  会宛城埋藏火药,决不能落入敌手。

  魏砚看着滔滔不绝的洪水,做了一个让他背负千古骂名的决定,放水淹城。

  他本是想好在杀了宋倾之后,与会宛城同亡。

  “三皇子,时候不多了,属下垫后,您快些打马离城。”护送在魏砚身边的副将岳凯道。

  大水淹城,此时城北有了漫过的苗头,再不走确实来不及了。

  魏砚撑刀坐在城楼上,眼下是四散逃荒的难民,哀嚎声,踩踏声充斥着双耳。

  “跑什么,最该死的人不是我么?”魏砚灌了口酒水,漫不经心道。

  “三皇子,战时皇上下令,无论如何属下都要护您回京。”岳凯坚持。

  魏砚看他一眼,“送死人回去也一样。”

  “属下不敢!”

  魏砚下了决心,撑刀站起身,没再理他,直往城下去了。

  突然后颈一痛,眼前发黑,无所察觉间晕了过去。

  那时的魏砚尚且年少,哪是老将岳凯的对手。

  再清醒时人已在会宛十里之外,援军赶到,逼退蛮夷,会宛城却因一场大水,死伤无辜百姓数千人。

  魏砚执意回去,走在一片废墟中,翻找着有活人的希望。忽听跟着的兵卒道:“将军,这有人!”

  挖开废墟的乱石,里面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。

  魏砚眉沉了沉,手去试探她的鼻息,听到她细微颤抖的声音,“阿兄,快…救…”

  …

  过了大半月,床上躺着的人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。

  沈瑜卿拧干帕子给他擦着手脚,魏砚身量高,手长脚长,以前两人欢愉结束后她懒得动弹,都是魏砚拿湿帕子给她擦净,这倒是头一回她伺候他。

  他的脚要比手白上许多,脚掌大,骨骼凸出,脚背的脉络清晰明了。

  沈瑜卿擦完净了手,重坐回床头,她看着他那张脸,眼眸微动了下,忽起身垂头,轻轻描摹住他干涩的薄唇。

  身下的人眼睫倏的动了,魏砚在梦中看到了她,她说她不要他,要嫁给别人。

  魏砚冷笑,她敢嫁谁,他就把那个男人给剁了。

  他本以为会独留在深渊里,却不想她竟无意中闯了进来,为他驱散夜里的黑。

  她只能是他的,他不能死。

  魏砚倏忽睁眼,看到一片光亮,她守在床边,似是怔了下,难以置信般,茫然地盯着他。

  “你…”她唇张开,他揽住她的腰身,堵住了她的唇。

  沈瑜卿这才觉是真的,她心口涌上一股暖流,眼眶不禁热了,伏在他怀里回应着他。

  好一会儿,两人停下,沈瑜卿细细盯着他,手轻抚他锋利的眉眼,眼里有笑,缓缓地出声,“我的将军,这次换我来找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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