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报答_下嫁帝王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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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报答

  刘镇手里提着一罐热腾腾的小馄饨,因为突然扑入怀中的温香软玉,身子霎时变得僵硬,呼吸粗重了几分。

  因怕烫着臧宓,他下意识将手臂支起,离得远远的,另一只手才要落到她背后,怀中的人却已放开他的腰身。

  臧宓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硬压下喉间的哽咽,转身擦了擦眼角,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:“你去哪里也不说一声,害我白担心一场,就怕你遭了不测……”

  她说着,鼻翼翕动,眼圈一酸,又要落下泪来,忙住了口,侧身将刘镇让进屋,又去矮几上寻油灯来点。

  刘镇心头一暖,唇角不由扬起,但煽情的话却讲不出口,只将那罐子小馄饨往矮几上一放,豪爽地笑道:“不过晚回来一时,有甚么好担心。去拿只碗来,这罐子烫嘴。”

  臧宓从五斗柜上取了碗来,找了抹布包住罐身,小心翼翼将里头的小馄饨倒进碗里,刚刚好倒满。

  因怕刘镇尚未吃,臧宓将碗推至他面前:“你在外头奔波一日,先吃着,我再取只碗,拨几只过来就够了。”

  刘镇却将那碗推了回来:“回来时吃过几张杂粮饼,这会有点撑。你自己吃,给我留口汤就是。”

  杂粮饼又干又硬,没甚味道,粗得拉嗓子,因怕臧宓吃不惯,刘镇才特意给她买了小馄饨。因为馅料足,这一碗就需得十二文,刘镇哪里舍得自己吃。

  “这馄饨里包了虾仁,味道特别鲜,你吃吃看,可还喜欢?”

  臧宓舀了一只馄饨在勺子里,咬开一口,里头包的新鲜荠菜,一截小小的河虾尾,混着剁碎的肉沫。

  臧憬爱吃荠菜馄饨,臧宓每年春天总要做几回。她做的荠菜馄饨,总用大骨熬出鲜美的清汤做底味,荠菜焯过水,吃不出半点苦涩味,肉沫从不加大料,会掩盖掉荠菜本身的清香,而每只虾仁总有指节大小,鲜甜弹牙。

  刘镇买的这碗馄饨味道还行,却不及她自己做的鲜美,可臧宓却觉得,这碗馄饨比之什么醉贤楼揽月居的大厨所做的,更有滋味。

  “味道怎么样?可还合你的口味?”食物的香味诱|人,分明昨日才吃过肉,但今日一整日没沾点油星,刘镇分明心里馋得慌,眼神却只落在臧宓身上。

  臧宓抬头冲他温软一笑,嘴巴鼓鼓的,像只小兔子一样。

  “我白日里不敢做饭,怕被邻居们察觉。若你饿这么久,就是咬块石头都觉得香。”

  刘镇失笑,无奈地挠挠头,也不与她说起今日有惊无险的遭遇,只与她歉然道:“原该多买几只麻糍给你备着。”

  刘镇见过臧宓在揽月居时,一袭华服,明艳若枝头灼灼的二月花的娇软模样。

  可此时这陋巷破屋,连张正经吃饭的桌子也没有。那矮几尚且不及刘镇膝头高,坐在圆凳上又太高,为使汤水不洒得到处都是,臧宓只能踮着脚,蹲着身子,一手扶着桌角去屈就。

  她虽不叫苦,不抱怨,刘镇心中却觉委屈了她。他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,尤嫌不足,心里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她这般的女子眷顾,可那又怎可能呢?

  蓬麻窝怎留得住金凤凰?只怕她一得知那侍卫的案子已有人认了罪,并不会再牵连到她父母头上,立时便归心似箭,想早些回去吧?

  可刘镇犹豫一时,仍将事情的结果坦然相告。蒙骗一个心地良善的女子,自然非君子所为。有的人,有的事,得之是幸,不得,是命。

  臧宓搁下勺子,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。她蹙着眉,眼神古怪地望了刘镇一眼。从前旁人说刘镇坏到骨子里,她起初深信不疑,可渐渐放下戒心,又对他充满同情,甚至曾觉得他偶尔脾气暴躁,脑子里只有一根筋。

  此时方才察觉,一根筋的只是她自己而已,她此时方才晓得刘镇当时所为的用意。书上说有的人是乱世之枭雄,他这样内里奸猾又胆大妄为的人,欠缺的只是……

  臧宓忙掐断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。此时明知刘镇做了借刀杀|人的事,又亲眼瞧过他拗断一个人的颈椎骨,都是心狠手辣的事,奇怪的是她却并不怎么畏惧他。

  臧宓从袖中掏出一只刺绣精美的钱袋,郑重地双手送至刘镇面前:“我时时刻刻不盼着有朝一日能叫他死。我无以为报,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钱,此时一并交付给你。”

  刘镇忙站起身推拒,摆手道:“我从未想过什么报酬……他欺负你,任何人晓得都该义愤填膺……”

  臧宓听他如此说,摇头叹道:“旁人只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,甚至诋毁我,笑话我,只有你,并不是任何人都肯为一个陌生人赴汤蹈火。”

  “你若当真谢我,为我做双鞋就是。你是姑娘家,总得留些银子傍身。”

  刘镇因怕她再纠结于此,忙另起了话头,告诉她另一件喜事。

  “你哥哥的事情解决了。其实你一说起,我便晓得那人是谁。那两夫妻在城南这一片倒有些名气,女的是个暗娼,她男人在外头为她拉皮条,偶尔遇到只肥羊,两个人便狮子大开口宰一宰,讹过不少人。”

  “这样的人岂能与他讲道理?只是嘴硬两句……后头就服了软,与我说明日必然到衙门里撤了诉状。”

  臧宓闻言,面上却殊无喜色,怔然静坐片刻,鼻尖忽而红了,眼睛里生起潋滟水光,一行泪就滚落下来,望着刘镇,笑意凉薄:“我竟就为这样的人,填了一辈子进去。”

  刘镇原是为哄她开心,才特地在她面前提起这事。此时见她眼神悲哀,里头满是绝望,心中忽地就慌了神。

  粗糙的指腹抚上臧宓欺霜赛雪的脸颊,笨拙地将她腮边的泪痕擦去,一句不信命的豪言冲口就说了出来:“谁说你这辈子就毁了呢?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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