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期乌龙事件(35)_青春期乌龙事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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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春期乌龙事件(35)

  可他没这么做,而我也偏偏喜欢他的这种沉不住气。

  我俩到了餐厅,边岩妈妈已经坐在桌边等我们了。我从小在边阿姨眼皮底下长大,这会儿见到她就跟见到亲人一样。

  边阿姨给我带了几件衣服和不少吃的,有些是我妈托她给我带的,有些是她自己给我买的。

  吃饭的时候,她一边给我碗里夹菜,一边给我俩讲小时候的事情:“沛沛小时候不爱吃饭,把你妈给愁坏了,变着花样做饭都不行,但一到我们家就胃口大开,能吃满满一碗饭。你妈过来跟我学了好几次做饭,回去一步不差地照着做,还是不行。后来发现不是饭的问题,是看着岩岩在旁边吃得香,自己也有食欲了。”

  “多大的时候呀?”边岩在一旁兴致勃勃地问。

  “两三岁吧。”边阿姨笑着看我,“沛沛记不记得?”

 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摇摇头,说:“不过我妈也给我讲过。”

  “是吧?后来你妈就总把岩岩抱下楼和你一起吃饭,效果比什么都好。”

  我揉揉鼻梁,看了眼旁边正在吃饭的边岩。边岩吃什么都让人觉得很香,就算在旁边干坐着看他吃饭也有种满足感,偏偏他还很瘦,不知道那么多饭都吃到哪去了。

  他可能觉察到我的目光,抬起头皱着鼻子和我做了个鬼脸,我被他逗得一乐。

  一顿饭下来,我俩童年的糗事都被边阿姨抖了个干净,记忆里那些巴不得遗忘的黑历史又刷新了一遍,我俩你嘲笑我一句,我嫌弃你一句,最后都笑趴在桌子上。

  坐在出租车上,边阿姨又问我:“沛沛也考A大呀?”

  “我这么想来着……”我抓抓头发,“但是挺难的。”

  “你俩如果都考上了多好啊,那可真叫从小一起长大了,”边阿姨坐在前面的副驾驶感叹,“得好好珍惜上学的时光啊,等以后各自成家立业了,在一起的时间可就没这么多了。”

  夜晚的凉风透过车窗摇下的缝隙吹进来,我转过头,看着车窗外渐次闪过的树影和路灯,心里好像有个柠檬被谁伸手挤了一把,一瞬间有些伤感。

  我不想离边岩很远,就算他始终都没喜欢上我,我也想一直陪在他身边。从小到大,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习惯了。书上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,那戒掉一个陪伴了我近二十年的习惯呢?

  大概会很难很难吧,不只因为它已经根深蒂固在我的生命里,还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去戒。而我努力考A大,画画到半夜,那么辛苦地隐瞒我喜欢他的事实,也不过是因为想陪伴他更久。

  等我陪伴他足够久的时候,或许我也会成为他戒不掉的习惯吧?

  下了出租车,边岩把车窗摇下来,一双眼睛在夜里闪闪烁烁地看着我,他说:“卢沛,等我笔试完了我再来找你啊。”

  “知道了,”我站在路边和他挥挥手,“好好考啊。”

  目送着出租车消失在夜色里,回宿舍的路上,我有种既开心又难过的复杂感觉。

  日思夜想了大半年,边岩终于站在我面前了。虽然思念的人在记忆里总是免不了被美化,可跳出记忆,看到边岩那一瞬间,我却仍旧觉得他比我所有加起来的想象都要美好。

  我大概是病入膏肓、无药可医了,这可真要命。

  回到宿舍,我又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地画速写。对床空空的,这么晚了崔放还没回来,他去干嘛了?

  我换了一开纸,刚落笔,门开了,崔放走了进来,看起来一身戾气。

  “回来了?”我抬头和他打了招呼。

  他“嗯”了一声,没多言语,躺倒在床上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闷闷地开口:“我去找乔易夏了。”

  “见面了?”

  “嗯。”

  又一阵沉默,他说:“小乔说,他想走得远一点。”

  我抬头看向对面:“远一点?A大离B市不是已经很远了吗?”

  “还不够远。”

  “那他想去哪?”

  “他没说,”崔放坐起来,他的头发乱乱的,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,“我不知道他是没想好还是不肯说。”

  我也沉默了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  “可他也来A大参加考试了,他还是有可能去A大的,对吧?”想了半天,我只能这样不痛不痒地安慰他。

  就算和乔易夏在一个大院里生活了那么久,我也总觉得他离我们很遥远似的。他有自己的世界,虽然我无意去探究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,可也无法否认从中流露出的那种吸引力。那像是一条幽深曲折的小径,越神秘越让人向往。

  ——

  边岩来了A市不几天,我却又要走了。一个又一个校考铺天盖地地砸过来,我背着二十多斤的画具,走遍了全国大半省会,奔波于各个城市的火车站。

  脱离了集体生活,我开始适应这种背着大包小包,独自穿行在陌生城市的紧张状态。

  紧锣密鼓的备考根本容不得一个人伤春悲秋。

  以A市开始,兜兜转转还是以A市结束。

  A大校考那天下了小雨,雨水打在我背上的颜料箱上,啪啪作响。

  对着画板构思、起型、落笔,画了上万幅速写终于要以刷刷几笔定胜负。

  一个接着一个考场跑过去,工具箱和画板沉沉坠着肩膀,楼梯爬得好似天梯。

  铅笔和颜料在雨里渲染成一副斑斑驳驳的水彩画。浓墨重彩又枯燥乏味的集训,以这场兵荒马乱的校考为句点,波澜不惊地结束了。

  风里来雨里去,掉了色的颜料箱终于能缩在角落里安度晚年了。

  重新坐回八中教室的时候,黑板后面的倒计时显示仅剩百天。

  到外地集训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回来了,班主任的大嗓门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变得更嘹亮高亢:“别以为艺考过了就能万事大吉,不好好准备高考,你们就等着前功尽弃吧!”

  等待成绩的时候,各种校考的奇葩考题成了课间的笑料。辛酸又苦涩的大笑里,混杂的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惴惴不安。

  接连几所校考成绩下来,有人欢喜也有人忧。安心准备高考和打定主意复读的自动划分成了两个阵营,各自揣着不同的心情缩在高高一摞练习册后面。

  A大校考出成绩那天,政治老师正在讲台上第一百零一次给我们灌输马列毛邓三。一颗焦躁紧张的心脏在胸腔里上蹿下跳,我一遍又一遍看着手表,秒针好像被什么沉沉压着,好半天才慢吞吞挪动一步。

  终于等不及,跳起来借口去卫生间,脚下生风地噌噌噌几步跑到离学校最近的网吧。输入准考证的时候,两只手不可抑制地发抖。

  鼠标指针旁边转着圈圈,像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。

  成绩跳出来的那一刻,我大气不敢喘地盯着屏幕,看一遍成绩,再看一遍名字,再看一遍成绩,再看一遍名字,来来回回不知确认了多少次,终于深吸一口气,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上:过了!

  没有想象中那种要蹦起来的欢欣雀跃,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:憋了大半年的那口气,终于能畅畅快快地呼出来了。

  平静了不知多久才缓过劲来,两只拳头握起来,在空气中重重一挥,呆滞了大半年的脸上这才有了表情。

  掏出手机拨我妈号码的时候,手指仍在发软,按错好几次按键,终于成功拨了出去。

  一步两级踩着楼梯跑回教室的时候,和正下楼梯的政治老师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照面。

  “去个卫生间怎么还跑到楼下去了?”政治老师抬手推了一下我脑门。

  “老师我去查成绩了……”我揉揉脑门,憋不住那股兴奋劲儿,抬头看着老师笑:“我过了A大校考!”

  政治老师愣一下,随即也笑起来:“好消息啊!”

  又语重心长:“一只脚已经跨进了A大的门,下面两个月可不能松懈啊!”

  我忙不迭点头。

  “上去吧,高兴去吧。”

  “嗯!”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,还没走到五楼,就瞅见三个脑袋都朝下看,脸上的表情清一色的见牙不见眼,然后几步跳下来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:“请客请客!”

  “哎?我没说你们怎么就知道了?”我傻呵呵朝他们乐。

  “因为听见你告诉老师了啊!”

  “卢沛!”边岩夹在他俩中间,眼睛弯成了月牙,叫一声我的名字,不说话了,只咧着嘴笑嘻嘻看我。

  “高兴吧?”我摸一把他的头发,“说不定还能继续罩你。”

  他捶我一下:“什么叫说不定?能不能有点信心!”

  三张笑脸对着我,看起来比我还要开心。

  肩膀上沉沉的重担卸下来,塞了满脑子的肌肉结构、冷暖色调和纯度对比终于能腾出空地,紧接着又被各种唐诗宋词、指数函数和完形填空迅速占据。

  自主招生的结果也陆续出来,诺贝尔班一大半人已经尘埃落定。为了给八中冲一本率和抢状元名额,很多人都和学校签了协议,保送后仍参加高考。

  边岩拿到了保送名额,提前过上了迟到早退的校园生活。

  每天下了晚自习,我们四个仍凑在一起。板报上的朵朵梅花过了一年仍旧鲜艳如初,丝毫没受到高三的摧残,我和方啸却要蔫了。

  做不完的立体几何和画不完的辅助线,支棱八叉的线条横在圆上怎么就多出那么多幺蛾子?

  我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大眼瞪小眼了半晌,下巴往课桌上一支,彻底放弃了抵抗。

  “我觉得……”我有气无力地趴着,闷声道,“圆和三角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

  “什么?”边岩把头凑过来看我眼前的那道题。

  “不然他俩怎么一凑在一起就那么多事儿呢?”我直起腰,有板有眼地分析道,“依我看啊,肯定是三角的问题大一点,你看圆好好待在辅助线上,本来也没什么啊,但是三角偏要过来凑一脚,”我一拍桌子,“这下糟了,又要求取值范围又要求面积,要命!”

  方啸转过头一脸呆滞地看我,看样子也是做题做傻了。

  刘杨看着我乐道:“卢沛你的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吧?”

  边岩把试卷卷起来,拿在手上打了一下我的头:“做个数学题而已,哪来这么多联想?”

  “哦……”我抬手蹭蹭脑袋,继续和数学题死磕。

  白花花的卷子哗啦啦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,从校门口看去,一派浪呀么浪打浪的架势。

  月考变成了周考,水笔没水的速度有如退潮。

  一本本同学录从门边传起,拐了九曲十八万,终于传到了窗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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