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琢磨(二)_渡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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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琢磨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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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韩烬一口气登了顶。

  站在至高点俯瞰,半山腰的村庄化做分散的褐色小点,半隐在翠绿之下。韩烬动用练气期修士的目力,才分辨出哪个小点是江亦捷家的屋顶。前院有人影走动,应当是江亦捷在安置灵马。

  待人影走进屋内后,韩烬收回目光,以剑划开杂草枯叶,清理出一片空地,原地盘腿坐下,闭眼打坐。

  这一路日夜兼程,又刻意收敛修为,他的内功心法已经落下许多天。现下一人独处,自然要抓紧修炼。

  韩烬年纪轻轻便名声在外,一是凭着父母给的天资,二也是因为他痴于剑道,入道以来勤勉修炼,没有一日荒废。

  他入定之快,连韩麟都称赞过,修炼《破妄诀》的凶险之处也一直没有体会。无论是独自修炼还是与人相斗,都只得畅快顺遂之感。

  直到一年前,他修炼至练气九层,将《破妄诀》第一层修炼完满,又夺下练气期斗剑碑头名,自认为已经准备万全,可以突破筑基大境界时,才感到胸口时时聚着一团燥气,识海中浪涛作祟,哪怕无人打搅,静坐在一片空地当中,也迟迟入不了定。

  夜里,韩烬将灵力运转完两个大周天,就被胸口的躁郁之气打断,满身淋漓大汗,一滴滴往下落,不及坠地就先蒸发干净。

  他默念静心咒,数次闭眼尝试,都难以再次入定。

  汗出了一身又一身,他索性站起身来,望向半山腰的村庄,却见遍地漆黑,半盏灯火都没有。浓云遮月,星星点点的夜空成为唯一光亮。

  风过,草木一阵哗啦作响。韩烬凝神去听,隐约听到侧后方有“咔嗒”一声,是枯枝被人踩断的脆响。

  韩烬抬手唤剑,直指异响传来的方向。那里亮着一团晃晃悠悠的烛火,撇开近人高的杂草,映出来人的模样——

  一张无害的少年面容。

  江亦捷单手提着烛火,走到离韩烬不近不远的位置,将灯抬高,见韩烬以剑指着自己,胸口起起伏伏,短促地喘息着。额前碎发汗湿,眼神冰冷凶狠,满是警惕之意。

  “师兄怎么一身汗?手中拿剑,是……是在修炼剑法,还是遇上什么凶险了?”

  他没有怕,也不躲着剑锋,反往前靠近几步。面上映着暖澄澄的光,轮廓柔软,带着关切。

  韩烬垂下剑,指节一松,眼中的警惕慢慢散了。

  “我让你到了归期再来找我,你来做什么?”

  江亦捷左看右看,见他身上只有汗,没有伤痕和血迹,才松了口气,回答道:“我想山里风凉,不好叫师兄幕天席地过夜,就带了些被褥过来。”

  他将灯放在地上,从储物袋中抱出一团鼓囊囊的东西,有垫褥也有被褥,料子粗糙,但林氏浆洗得干净蓬松,凑合垫着,总比直接睡在地上好。

  韩烬拒绝道:“我要彻夜修炼,这些东西用不到,你趁早带回去。我不打搅你母子团聚,你也不要来打搅我。”

  江亦捷停下动作,任他话说得再冷漠,也当没听见:“师兄用不到也无妨,我再收回去便是。现在夜已深,母亲在家中安睡。还请师兄留我在这和你一起修炼,等到日出再回去。”

  他将东西原样收回储物袋,提起放在脚边的灯,又往韩烬走近了一些。两人间仅隔了一人的距离,连韩烬出了大汗后蒸出来的热气都能感受到。

  “我不会打扰师兄,就坐在身后。师兄不让我说话,我保证不说一个字。”

  江亦捷因为体质和功法的缘故,周身始终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清冽之气。韩烬入定中断,身上燥热,冷与热的感触就越发敏感了。他与江亦捷站这么近,好像站在一块冒冷气的冰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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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前面,身上的热气受其牵动,一丝一缕被他吸了过去。

  韩烬走开两步,背对江亦捷:“你愿留下就留下,但彻夜修炼太过耗费心力,你修为尚低,恐怕支撑不住。”

  “我会自己拿捏着,到了界限就停住。内功心法讲究日积月累,欲速则不达,这个道理我懂得的。”

  “那就找地方坐下,吹灯。”

  “是。”江亦捷没有贸然贴到韩烬身边去,原地盘腿坐下,吹灭烛火,冥想入定。

  当真是坐在边上,话都不说一句。

  山中只余风声,一切归于平静。

  韩烬也盘腿坐下。这回,他顺利入定,一夜都没有被打断。

  次日清早,韩烬感应到紫气东来,缓缓从入定中脱出。

  他扭过头,见江亦捷蜷着身体歪倒在地,枕着一根粗树枝睡得香甜。身上沾了灰尘和草屑,头发也凌乱地披散着,不像大派出身的修士,像野人。

  他明明带着被褥,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垫上?

  韩烬唤他:“江亦捷。”

  江亦捷动了动,眼皮轻颤,被他一叫就转醒了。

  “师兄早。”他先道早好,再去拍身上的灰,拍着拍着发现拍不干净,头发凌乱,襟口歪斜,领子也不整齐,竟是当着韩烬的面失了仪态。

  他不自在地垂下头,想要快快离开此地,找个无人的地方整理衣冠:“天已大亮,师兄,我这便回转家中了。”

  韩烬撇手,示意他快走。再从储物袋中选出一把剑,手指抚上剑鞘,准备开始练剑了。

  江亦捷急匆匆走了一段,都快下这个坡头了,复又转回身说:“师兄,等入夜了,我服侍完母亲,还可不可以再来山顶找你?”

  “噌——”

  韩烬手中剑出一寸,那一寸亮白如镜,映照着他自己的眉眼。

  不见烦闷,反倒有两分藏得极深的快意。

  他猛将剑收回去,闷道:“随你。”

  就这样,江亦捷在家留足了七日。

  他每天白日陪母亲话家常,夜里侍候母亲睡下后,就提一盏烛火上山,与韩烬一起彻夜打坐。

  韩烬能入定整整一夜,江亦捷却撑不过半夜就困倦不堪,心力耗尽,歪倒在地上熟睡。

  有时他会在韩烬出定之前醒来,那便什么也不做,只是在沉沉夜色里望着自家师兄,想一些需要静心思考的事,等到晨光熹微,再赶在韩烬出定之前回家。

  有时韩烬出定了他还没有醒,韩烬就会叫他起来,仅仅叫一声,没叫醒就不再管他,自顾练剑去了。

  第七日夜里,为免林氏泪眼滂沱又依依不舍,牵着儿子十里相送,江亦捷照常侍候林氏安睡后,留下一封亲笔的信,就与韩烬离开了。

  两人以灵力包裹马蹄,灵马落蹄无声,飞踏无人之地,走得无影无踪。

  归路不比来路悠闲,近万里的路途,韩烬只定下五处远离人烟的荒林,用作停马歇息。给马喂过灵石后,小睡一两个时辰又接着赶路。

  韩烬练气九层,全程游刃有余。江亦捷前半途还跟得上,后半途就脚软头晕,灵力掏空,停马时不敢睡觉,只抓紧打坐恢复灵力,差点伏在马上睡着了。

  韩烬不得不就近停下,让江亦捷休息。

  江亦捷拖慢了行程,一面觉得羞愧,该主动开口让韩烬先走;一面觉得师父有命,不到万不得已,他不能和韩烬分道而行。

  他问:“师兄,你是不是有急事回宗处理?”

  韩烬果然道:“有。”

  “……能不能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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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诉我是什么事?如果要紧,师兄务必先走一步,我加紧追赶,顶多慢上一日就到达了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韩烬就递来了一对冷眼。

  “你要我先走?”

  江亦捷犯了难:“不是,只是事有轻重缓急,不如……不如师兄先说是什么事吧?”

  “我丹田鼓胀,灵气满溢,是突破之兆。我怕在路上突破筑基,便加快返回宗门。仅此而已。”

  突……突破?

  江亦捷懵了。

  他和韩烬相处两年,韩烬对他再冷淡,他都没有绝望过。此刻脑袋空白,当真有几分绝望之感。

  对修炼《天澜剑诀》的人来说,突破筑基绝不是“仅此而已”,因为剑诀层数与修为境界层层对应,修士突破筑基,就要修炼到《破妄诀》或《清心诀》第二层,接触到《天澜剑诀》的核心之密,即第二层开篇的取骨、炼骨、放骨之法。

  换言之,到了筑基,修炼《天澜剑诀》的修士就要择定互相修炼主副诀的人。

  江亦捷刚劝自己“慢慢来,不要急于一时”,哪成想转眼韩烬就要突破筑基了。

  可他……他才练气三层啊!

  韩烬愿意等他么?如果等不了,是不是正和了他心意?就算孟溪微让韩烬等,剑诀修炼到要紧处,他还会等、还能等吗?

  江亦捷心里慌得一塌糊涂,面上借着冰魄心,硬是没有表现出来。

  “恭喜师兄。”他道,“师兄龙凤之资,实在是千年难遇。以师兄的资质,突破时必定引动天地异象,在宗外停留,只怕会被有心人盯上……我们快快上马赶路,回宗用传讯玉简禀告峰主与师父,再寻宗门长老为师兄护法。”

  他原地踱了两步,把话说完,似乎思路也畅通许多,直直走向在一旁嚼灵石的灵马,欲要蹬鞍上马。

  他半个身子都上去了,韩烬又将他一把拽下:“我停马让你休息,你偏偏赶着让我回去突破,若你非要走,睡着了从马上摔下来,我可不会回头等你!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江亦捷脑中一团浆糊,入耳的话听了尾便忘了头,憨说,“突破要紧,师兄只管全力赶路,我在后头能跟上就跟着,不能跟上,师兄也别停下等我,尽早回到宗门,免得突破时出了差错。”

  他望着韩烬,眸子静静的,是冰魄心的假象。

  韩烬用近乎发怒的眼神回视他,就像天干物燥时摆在火星子旁的草垛,瞬间就被点着了。

  “行,上马。我不会等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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