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到皇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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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！抱歉，糖葫芦沾您身上了。”
正当符天呈在树下伤神选择时，身后忽然被什么人撞了一下，紧接着他就听见这样的声音。
他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，看见一个披着雪青云山斗篷的人正手握冰糖葫芦，满脸歉色。
似乎是被自己暴躁的脸色吓到，对方后撤几步，握着一串不怎么干净的冰糖葫芦躲得远远的。
那张脸是有些干净的少年样，鼻头有些发粉，头顶的骄阳透过枝缝错落在两颊鼓起的白玉般的皮肤上，眼珠子是漂亮的暗琥珀颜色。
若是平日里符天呈还有心情调侃美人几句，但是现在他正从监牢那边过来，心情是从未有的暴躁。
“你眼睛瞎了？我这么高个人站在这里看不见？”符天呈褪下外套，看见那件浅色外袍上沾着捻不掉的糖渣以及山楂汁。
“……”
符天呈毫不客气地张嘴骂人，他本就是这个性子，哪里管路边许多人。
“裴、裴公子！您等等我呀，我这才刚付钱，你怎么到这儿了？……”
二人小眼瞪大眼一会儿，符天呈忽然听见很熟悉的声音，他顺着眼前人身后看去，看见了自家派去极寒之地的属下带着一群男人跑过来。
“哎？符统领！巧了么不是？您看，我人带到了！”
此话一出，裴玉和符天呈都愣了。
两个人惊讶地看向对方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裴玉是见过符统领几面的，不过多数是远远看着，他认不大清。
而符天呈更不用说了，贵人多忘事，尤其是裴玉在太子殿当差的时候，还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小侍卫，要不是出了九爷这档事，大概是没有人知道裴玉的。
两个人一路尴尬沉默地来到韵茶坊，符天呈像是被抽了魂一样，僵硬地走着。
“哦哟！这不是……这不是裴玉吗！”掌柜正在算账，听见门口来人立刻抬头准备迎客，结果看见了一张老熟人的面孔。
裴玉前脚刚进来，掌柜就激动地从里面出来，有些激动地绕着裴玉转了一圈，像是接待许久没回娘家的女儿一样。
“好久不见，韵茶坊都还好吗？”
裴玉抬头扫视着韵茶坊，装潢人员似乎都没有变，倒是崭新了不少。瞧着有种新旧相伴的气质。
上菜的几位小二也看见裴玉了，立刻拿着小毛巾挥手打招呼，裴玉笑着朝他们点点头。
“一切都好，简老板在楼上呢。呃……符统领也在啊？”掌柜现在才看到后面表情莫名的符天呈，看起来像是断了线的木偶，说不出来的怪异。
属下也看出二人尴尬古怪，忙去喊掌柜把简之临请出来。
裴玉是刚刚落脚皇城，他们没有坐马车进城，怕过于张扬，从极寒之地跟过来的随从们也都换上便服，只在附近看着裴玉。
庆祝小公主诞生的行宫绕城虽然接近尾声，但皇城还是比裴玉所想的热闹。
进城以后，他先是买了串冰糖葫芦垫肚子。想着大概最好去韵茶坊落脚，便一路走来。
结果看表演和人群出神，没注意眼前站了个符天呈，便不小心撞上人家。不过裴玉也没想到，对方如此暴躁，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语气。
左等右等，尴尬的两人终于等来了简之临。简之临本在顶楼喝茶，听掌柜说一楼有好戏，便兴冲冲下来看戏。
然而刚到二楼，他就在嘈杂的一楼大厅处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。
“……裴玉？……”简之临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，他站在二楼扶手处使劲揉了揉眼睛。
而楼下显然是裴玉不是旁人，其他食客们也被掌柜的动静吸引了目光，纷纷都在看这个白玉似的人。
似乎一段时间未见，裴玉的性子要比之前更沉稳一些。手上的冰糖葫芦给他周身的白增添了艳色，反衬得裴玉更是纯净。
简之临听见自己的心脏隆冬跳着，许久未见，竟有种怯意上前打招呼。
“简老板！”掌柜眼尖，寻思着简之临怎么还没下来，于是抬着脑袋晃了一圈，看见二楼扶手那边的男人，便踮着脚尖招手。
裴玉也顺着掌柜的视线看去，与简之临的目光相撞。
“……”简之临张了张嘴，还没从喉咙里发出声音，就看见裴玉有些讶然的神色。
他低头一瞧，才发现自己刚刚起床，衣服都是凌乱挂在肩头，头发也是歪歪扭扭的散着。
“简老板。”裴玉轻笑一声，朝他点头。
久未见古人，这第一眼就是如此邋遢形象，饶是简之临这样厚脸皮惯了的人也觉得丢人了。
他赶紧让掌柜安排个上好的房间，待他洗漱完再过来。
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说，安排的房间恰好是那间曾经与太子九爷一同出来游玩休息的。
裴玉前脚踏进这个房间，后脚还没入门槛，眼前仿佛就出现了当初的场景。
四角桌上各式漂亮精致的点心，九爷与太子坐在对面，啷当白瓷碗的梅子酒，简之临走前的调笑，十爷身后站着不爱说话的梳白。
那个时候，像是各位都只是简简单单的眼前人，没有计谋没有暗算，有的是美酒点心。
只是那样的日子，裴玉合眼再睁开眼，那些染了岁月黄尘的画面瞬间如同被风吹走了，那一副副面孔都消散在回忆里。
眼前停留的只剩自己了，裴玉心头涌上莫名的情绪，他后脚进屋，慢慢走到那张仍然有些横纹的桌前，指尖轻轻抚过，目光垂在桌子中央的白瓷碗上。
“我去跟掌柜要间客房，您的东西我先搬过去啦。”符天呈属下伶俐，他提着裴玉方才路上买的东西说道。
“多谢。”裴玉回头朝他笑了笑。
屋子里霎时剩下符天呈和裴玉二人，跟着裴玉来的侍卫们皆坐在一楼或者隔壁的客房，暗中保护着。
裴玉走到窗边，下面刚好是一家卖胭脂的，各种杂乱的香粉气息扑面而来而来。
“从前我也逛过这家胭脂铺。”裴玉想起往事暗自笑道。
后面的符天呈慢慢回魂，脸色还是有些挂不住地朝裴玉道歉，“方才是我粗鲁了，还请裴公子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裴玉把停在胭脂铺上的目光收回来，转而看向符天呈。
“叫我裴玉就好。”
说罢，裴玉看见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，可神情纠结，倒也不是不好意思，更像是陷入两难全的难解。
“您说，让我回来可以帮一帮十爷是什么意思？”
符天呈有些愕然，“我那属下没与你说信的事么？”
“他只说那信是我写的，就可以救人，我便来了。”
闻言，符天呈显然有些惊讶，他上下打量着裴玉，裴玉的外表是一看就是个娇气的，身形又瘦，被九爷打扮得矜贵了，更貌似任性的小少爷。
却没想到，连其中缘由都没问清，只听得能救人就回来了。
如此，符天呈便也放下方才不愉快的事情，认认真真地说起整件事情，事无巨细。
待他说完，简之临也来了。
裴玉正垂头想着符天呈说的话，门忽然被两个小二声势浩大地打开。屋里的二人抬头看去，只见简之临穿着一身金丝绸缎制长衫，手握青雀扇，俨然金贵公子模样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符天呈说着，然后被简之临完美无视。
简之临跟个没骨头的泥鳅似的，躺倒在两人之间的桌上，媚眼如丝地看着裴玉，“你回来应该告诉我的，我好准备一番。”
“你有什么病啊？”符天呈在后面骂道。
简之临眼睛依然停在裴玉的脸上，一动不动。
“事发突然，来回书信实在麻烦。”裴玉倒是见怪不怪，简之临在他心里一直都是这种骚里骚气的形象。
“你自己回来？那男人呢？”
那男人自然指的是九爷了，裴玉抬眼看向无语的符天呈，“是符统领接我回来的。”
“啊？”简之临收回骚气的表情，回头看向那个黑脸的男人。
“你认识裴玉？”
看来简之临不知道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，裴玉无奈地想到，然后把符天呈接自己回来的用意说了一遍。
哪知道简之临反应很大，拉起符天呈的衣领，恶狠狠地瞪着对方，“你疯了？你要把裴玉带进宫里？”
“简老板，简老板！你先放手好好说话！”裴玉看着那二人仿佛要打起来的气势，赶紧伸手去扯简之临。
“你怎么能进宫？你知不知道现在当朝陛下是个什么疯子，纵然你之前是他侍卫，现在也不可能还顾及旧情，没准十爷没捞出来，你也搭了进去！”
简之临依旧死死抓着符天呈的衣领，对方只是摊着手，任由处置的样子。
“我本来也是愿意的，之前也想过要不要回来看看十爷，和符统领无关，你先放手好好说话。”
裴玉扯了几下简之临的手，被裴玉瞪了一眼，三个人的僵持终于慢慢松开。
“我不同意你进宫。”简之临收了手坐在旁边的软榻上，双手环着胸，背对其余二人。
裴玉与符天呈无言对视，最后裴玉默默叹了口气，“那你可是想了第二个法子？”
“没有。”简之临态度冷冽。
裴玉不说话了，对方立刻回身看着他，“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势？”
“我听说皇后娘娘诞下公主了。”裴玉说起路上的听闻。
“这个不关你事，重点是你知道现在陛下抓人什么罪名都敢安了么？”
裴玉点点头，“我听说了十爷小将还有那位高丞相的事，我心里清楚。”
“清楚你还……”简之临从软榻上蹦起来，说了一半看见裴玉的脸色，又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。
符天呈悄悄抬头，看见裴玉那张本是柔和干净的脸变得肃穆静谧，眼神不自觉的凌厉感竟连简之临这样的人都震住了，像是与方才握着冰糖葫芦的少年完全不是一个人。
“九爷怎么肯的？……”简之临嘀咕一声，不高兴地坐回软榻上。
听见这句话，裴玉的眉眼又缓缓舒展开来。
“他大概在大发雷霆吧。”
闻言，简之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出来，没想到裴玉这么大胆，竟从极寒之地偷跑出来的。
“明日有早朝，趁着公主诞辰，你随我一起进宫，翻一翻十爷这个案子吧。”符天呈看了一眼简之临，然后对裴玉说道。
“明天？”简之临见了鬼似的看向符天呈。
“也好，能快点解决自然是好事。至于你说的那位高丞相……”裴玉记得，刚刚谈话时，符天呈说起这个人的神情格外不同。
像符天呈这样不屑隐藏情绪的人而言，提起一个特别的人神情尤为明显。说到高漉，他是带着淡淡地喟叹和喜意。
让人又悲又怜的人，裴玉不得不脑海里想象着符天呈对他的感情。
“你还想着捞他？”简之临斜眼看向符天呈，有些说不出的劝解的意思。
“放心，自然不会耽误十爷。”符天呈向简之临保证。
“事事哪有两全之策，陛下如此设局，不论怎么想，他都是赢家，倒是你别把自己折了进去。”
说到这儿，大家都沉默了。
话不投机半句多，符天呈自己心里也烦的很，没多久就用着军营有事的说辞先走一步了。
留下裴玉和简之临，气氛稍稍好了一些，简之临也不提进宫的事，只说要给他晚上设宴，好好为他接风洗尘。
裴玉也没推辞，不过许久没回皇城了，说是想到外面走一走。
“那我让店里小二跟你。”简之临有些不放心。
“不用，有人跟着。”裴玉走到穿堂，身躯微微靠在走廊的扶手处，简之临顺势往一楼大厅看去，果然里面混了好几个生面孔，正抬头集中看向裴玉。
看来，极寒之地那边早就安排了人保护裴玉。
“那你玩累了就回来休息，晚上设宴等你。”
“好。”
裴玉从二楼阶梯下去，简之临看见大堂许多客人的目光都跟着裴玉的身形转动。
他前脚一走，那些混在食客里的极寒士兵们便跟着走了。简之临见此放下心，转身入屋叫掌柜上来议事。
皇城的街道都是人，裴玉慢慢走着，街边两侧的摆摊铺子大半还是原先的那样，吆喝声都是熟悉的口音。
虽是深冬，今日却出了太阳，暖洋洋地照进裴玉心里，他眉梢间都是欢跃的心情。
他凭着记忆准备去一趟十王府，还没到，就被一个镯子铺的吆喝声喊停。
裴玉转头看向那个铺子，桌面摆着许多银镯，他登时想起九爷。心里一暖，便在铺前停留了一会儿。
“小公子若是喜欢，应该上手试一试才是。”
一道声音打断裴玉的沉思，他抬头看见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，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侍卫。
那人脸有些细长，三白眼，眼角吊梢，皮肤是很怪异的白，笑起来时唇角像弯月勾。
虽然身处骄阳下，看这人总有种冰冷的，阴恻恻的感觉。裴玉淡淡地看着他，对方回身随便淘了个银镯拿在手上。
裴玉瞧见那老店主敢怒不敢言的样子，像是被欺负惯了的不甘。
“不如我给小公子戴上试试？”
说着，那人就朝裴玉的手腕伸手，准备要握住给他戴银镯。
“抱歉，我们家小公子乱走，不小心冲撞了官爷。”忽然，一群侍卫从后面涌来，隔开了裴玉和那人的距离。
那人看了一眼裴玉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，目光又扫了扫他们的衣着，“哪家的小公子，我梁四郎兴许与你家老爷打过照面。”
几个侍卫正要说话，裴玉伸手示意后面的人不必搭理，他淡漠地盯着其手上的银镯，然后绕到梁四郎后面。
“老板，这些银镯多少钱？”裴玉没顾那老店主的受宠若惊，只叫了个侍卫过来把桌子上其余的银镯包起来。
然后从九爷的荷包里掏出个小金条放到老店主手里，“今日天气好，与家里人出去玩玩吧。”
说完，裴玉看都没看那个叫梁四郎的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梁四郎平日里仗着官衔在这条街横行霸道惯了，别说这些个没地位的百姓，现在牢里关着的高丞相都得任他摆布，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？
他登时把手里的银镯丢到地上，朝后面那几个杵着的属下瞪了一眼，“还不去！”
放完话，那些属下们不得不拔刀朝裴玉他们奔去。
刀枪一露，街道上的人瞬间慌乱尖叫起来，裴玉猛然回头，看见梁四郎站在慌乱的人群里，朝着自己笑得变｜态。
不过，从极寒之地派来的士兵们各个都是皇叔亲自训练挑来的，他们连剑都没有拔，两个人先护着裴玉退后。
其余人只用拳脚就把那帮无用的草包们三下五除二给扫到在地。梁四郎的笑容瞬间消失，他看着地上趴着的废物们，顿时指着那群动手的骂。
“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！敢跟管家动手，报上名……啊！”还没说完，其中一个侍卫已经听不下去，上去一个翻身的二段踢把梁四郎踢翻在地。
裴玉冷眼看着地上的狼藉，又抬眼扫视周围的人群，“罢了，我们走吧。”
几名侍卫收回拳脚，转身跟着裴玉走。地上趴着的梁四郎揉着胸口的剧痛，半挣扎看向逐渐消失的裴玉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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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乎是被自己暴躁的脸色吓到，对方后撤几步，握着一串不怎么干净的冰糖葫芦躲得远远的。
那张脸是有些干净的少年样，鼻头有些发粉，头顶的骄阳透过枝缝错落在两颊鼓起的白玉般的皮肤上，眼珠子是漂亮的暗琥珀颜色。
若是平日里符天呈还有心情调侃美人几句，但是现在他正从监牢那边过来，心情是从未有的暴躁。
“你眼睛瞎了？我这么高个人站在这里看不见？”符天呈褪下外套，看见那件浅色外袍上沾着捻不掉的糖渣以及山楂汁。
“……”
符天呈毫不客气地张嘴骂人，他本就是这个性子，哪里管路边许多人。
“裴、裴公子！您等等我呀，我这才刚付钱，你怎么到这儿了？……”
二人小眼瞪大眼一会儿，符天呈忽然听见很熟悉的声音，他顺着眼前人身后看去，看见了自家派去极寒之地的属下带着一群男人跑过来。
“哎？符统领！巧了么不是？您看，我人带到了！”
此话一出，裴玉和符天呈都愣了。
两个人惊讶地看向对方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裴玉是见过符统领几面的，不过多数是远远看着，他认不大清。
而符天呈更不用说了，贵人多忘事，尤其是裴玉在太子殿当差的时候，还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小侍卫，要不是出了九爷这档事，大概是没有人知道裴玉的。
两个人一路尴尬沉默地来到韵茶坊，符天呈像是被抽了魂一样，僵硬地走着。
“哦哟！这不是……这不是裴玉吗！”掌柜正在算账，听见门口来人立刻抬头准备迎客，结果看见了一张老熟人的面孔。
裴玉前脚刚进来，掌柜就激动地从里面出来，有些激动地绕着裴玉转了一圈，像是接待许久没回娘家的女儿一样。
“好久不见，韵茶坊都还好吗？”
裴玉抬头扫视着韵茶坊，装潢人员似乎都没有变，倒是崭新了不少。瞧着有种新旧相伴的气质。
上菜的几位小二也看见裴玉了，立刻拿着小毛巾挥手打招呼，裴玉笑着朝他们点点头。
“一切都好，简老板在楼上呢。呃……符统领也在啊？”掌柜现在才看到后面表情莫名的符天呈，看起来像是断了线的木偶，说不出来的怪异。
属下也看出二人尴尬古怪，忙去喊掌柜把简之临请出来。
裴玉是刚刚落脚皇城，他们没有坐马车进城，怕过于张扬，从极寒之地跟过来的随从们也都换上便服，只在附近看着裴玉。
庆祝小公主诞生的行宫绕城虽然接近尾声，但皇城还是比裴玉所想的热闹。
进城以后，他先是买了串冰糖葫芦垫肚子。想着大概最好去韵茶坊落脚，便一路走来。
结果看表演和人群出神，没注意眼前站了个符天呈，便不小心撞上人家。不过裴玉也没想到，对方如此暴躁，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语气。
左等右等，尴尬的两人终于等来了简之临。简之临本在顶楼喝茶，听掌柜说一楼有好戏，便兴冲冲下来看戏。
然而刚到二楼，他就在嘈杂的一楼大厅处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。
“……裴玉？……”简之临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，他站在二楼扶手处使劲揉了揉眼睛。
而楼下显然是裴玉不是旁人，其他食客们也被掌柜的动静吸引了目光，纷纷都在看这个白玉似的人。
似乎一段时间未见，裴玉的性子要比之前更沉稳一些。手上的冰糖葫芦给他周身的白增添了艳色，反衬得裴玉更是纯净。
简之临听见自己的心脏隆冬跳着，许久未见，竟有种怯意上前打招呼。
“简老板！”掌柜眼尖，寻思着简之临怎么还没下来，于是抬着脑袋晃了一圈，看见二楼扶手那边的男人，便踮着脚尖招手。
裴玉也顺着掌柜的视线看去，与简之临的目光相撞。
“……”简之临张了张嘴，还没从喉咙里发出声音，就看见裴玉有些讶然的神色。
他低头一瞧，才发现自己刚刚起床，衣服都是凌乱挂在肩头，头发也是歪歪扭扭的散着。
“简老板。”裴玉轻笑一声，朝他点头。
久未见古人，这第一眼就是如此邋遢形象，饶是简之临这样厚脸皮惯了的人也觉得丢人了。
他赶紧让掌柜安排个上好的房间，待他洗漱完再过来。
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说，安排的房间恰好是那间曾经与太子九爷一同出来游玩休息的。
裴玉前脚踏进这个房间，后脚还没入门槛，眼前仿佛就出现了当初的场景。
四角桌上各式漂亮精致的点心，九爷与太子坐在对面，啷当白瓷碗的梅子酒，简之临走前的调笑，十爷身后站着不爱说话的梳白。
那个时候，像是各位都只是简简单单的眼前人，没有计谋没有暗算，有的是美酒点心。
只是那样的日子，裴玉合眼再睁开眼，那些染了岁月黄尘的画面瞬间如同被风吹走了，那一副副面孔都消散在回忆里。
眼前停留的只剩自己了，裴玉心头涌上莫名的情绪，他后脚进屋，慢慢走到那张仍然有些横纹的桌前，指尖轻轻抚过，目光垂在桌子中央的白瓷碗上。
“我去跟掌柜要间客房，您的东西我先搬过去啦。”符天呈属下伶俐，他提着裴玉方才路上买的东西说道。
“多谢。”裴玉回头朝他笑了笑。
屋子里霎时剩下符天呈和裴玉二人，跟着裴玉来的侍卫们皆坐在一楼或者隔壁的客房，暗中保护着。
裴玉走到窗边，下面刚好是一家卖胭脂的，各种杂乱的香粉气息扑面而来而来。
“从前我也逛过这家胭脂铺。”裴玉想起往事暗自笑道。
后面的符天呈慢慢回魂，脸色还是有些挂不住地朝裴玉道歉，“方才是我粗鲁了，还请裴公子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裴玉把停在胭脂铺上的目光收回来，转而看向符天呈。
“叫我裴玉就好。”
说罢，裴玉看见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，可神情纠结，倒也不是不好意思，更像是陷入两难全的难解。
“您说，让我回来可以帮一帮十爷是什么意思？”
符天呈有些愕然，“我那属下没与你说信的事么？”
“他只说那信是我写的，就可以救人，我便来了。”
闻言，符天呈显然有些惊讶，他上下打量着裴玉，裴玉的外表是一看就是个娇气的，身形又瘦，被九爷打扮得矜贵了，更貌似任性的小少爷。
却没想到，连其中缘由都没问清，只听得能救人就回来了。
如此，符天呈便也放下方才不愉快的事情，认认真真地说起整件事情，事无巨细。
待他说完，简之临也来了。
裴玉正垂头想着符天呈说的话，门忽然被两个小二声势浩大地打开。屋里的二人抬头看去，只见简之临穿着一身金丝绸缎制长衫，手握青雀扇，俨然金贵公子模样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符天呈说着，然后被简之临完美无视。
简之临跟个没骨头的泥鳅似的，躺倒在两人之间的桌上，媚眼如丝地看着裴玉，“你回来应该告诉我的，我好准备一番。”
“你有什么病啊？”符天呈在后面骂道。
简之临眼睛依然停在裴玉的脸上，一动不动。
“事发突然，来回书信实在麻烦。”裴玉倒是见怪不怪，简之临在他心里一直都是这种骚里骚气的形象。
“你自己回来？那男人呢？”
那男人自然指的是九爷了，裴玉抬眼看向无语的符天呈，“是符统领接我回来的。”
“啊？”简之临收回骚气的表情，回头看向那个黑脸的男人。
“你认识裴玉？”
看来简之临不知道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，裴玉无奈地想到，然后把符天呈接自己回来的用意说了一遍。
哪知道简之临反应很大，拉起符天呈的衣领，恶狠狠地瞪着对方，“你疯了？你要把裴玉带进宫里？”
“简老板，简老板！你先放手好好说话！”裴玉看着那二人仿佛要打起来的气势，赶紧伸手去扯简之临。
“你怎么能进宫？你知不知道现在当朝陛下是个什么疯子，纵然你之前是他侍卫，现在也不可能还顾及旧情，没准十爷没捞出来，你也搭了进去！”
简之临依旧死死抓着符天呈的衣领，对方只是摊着手，任由处置的样子。
“我本来也是愿意的，之前也想过要不要回来看看十爷，和符统领无关，你先放手好好说话。”
裴玉扯了几下简之临的手，被裴玉瞪了一眼，三个人的僵持终于慢慢松开。
“我不同意你进宫。”简之临收了手坐在旁边的软榻上，双手环着胸，背对其余二人。
裴玉与符天呈无言对视，最后裴玉默默叹了口气，“那你可是想了第二个法子？”
“没有。”简之临态度冷冽。
裴玉不说话了，对方立刻回身看着他，“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势？”
“我听说皇后娘娘诞下公主了。”裴玉说起路上的听闻。
“这个不关你事，重点是你知道现在陛下抓人什么罪名都敢安了么？”
裴玉点点头，“我听说了十爷小将还有那位高丞相的事，我心里清楚。”
“清楚你还……”简之临从软榻上蹦起来，说了一半看见裴玉的脸色，又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。
符天呈悄悄抬头，看见裴玉那张本是柔和干净的脸变得肃穆静谧，眼神不自觉的凌厉感竟连简之临这样的人都震住了，像是与方才握着冰糖葫芦的少年完全不是一个人。
“九爷怎么肯的？……”简之临嘀咕一声，不高兴地坐回软榻上。
听见这句话，裴玉的眉眼又缓缓舒展开来。
“他大概在大发雷霆吧。”
闻言，简之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出来，没想到裴玉这么大胆，竟从极寒之地偷跑出来的。
“明日有早朝，趁着公主诞辰，你随我一起进宫，翻一翻十爷这个案子吧。”符天呈看了一眼简之临，然后对裴玉说道。
“明天？”简之临见了鬼似的看向符天呈。
“也好，能快点解决自然是好事。至于你说的那位高丞相……”裴玉记得，刚刚谈话时，符天呈说起这个人的神情格外不同。
像符天呈这样不屑隐藏情绪的人而言，提起一个特别的人神情尤为明显。说到高漉，他是带着淡淡地喟叹和喜意。
让人又悲又怜的人，裴玉不得不脑海里想象着符天呈对他的感情。
“你还想着捞他？”简之临斜眼看向符天呈，有些说不出的劝解的意思。
“放心，自然不会耽误十爷。”符天呈向简之临保证。
“事事哪有两全之策，陛下如此设局，不论怎么想，他都是赢家，倒是你别把自己折了进去。”
说到这儿，大家都沉默了。
话不投机半句多，符天呈自己心里也烦的很，没多久就用着军营有事的说辞先走一步了。
留下裴玉和简之临，气氛稍稍好了一些，简之临也不提进宫的事，只说要给他晚上设宴，好好为他接风洗尘。
裴玉也没推辞，不过许久没回皇城了，说是想到外面走一走。
“那我让店里小二跟你。”简之临有些不放心。
“不用，有人跟着。”裴玉走到穿堂，身躯微微靠在走廊的扶手处，简之临顺势往一楼大厅看去，果然里面混了好几个生面孔，正抬头集中看向裴玉。
看来，极寒之地那边早就安排了人保护裴玉。
“那你玩累了就回来休息，晚上设宴等你。”
“好。”
裴玉从二楼阶梯下去，简之临看见大堂许多客人的目光都跟着裴玉的身形转动。
他前脚一走，那些混在食客里的极寒士兵们便跟着走了。简之临见此放下心，转身入屋叫掌柜上来议事。
皇城的街道都是人，裴玉慢慢走着，街边两侧的摆摊铺子大半还是原先的那样，吆喝声都是熟悉的口音。
虽是深冬，今日却出了太阳，暖洋洋地照进裴玉心里，他眉梢间都是欢跃的心情。
他凭着记忆准备去一趟十王府，还没到，就被一个镯子铺的吆喝声喊停。
裴玉转头看向那个铺子，桌面摆着许多银镯，他登时想起九爷。心里一暖，便在铺前停留了一会儿。
“小公子若是喜欢，应该上手试一试才是。”
一道声音打断裴玉的沉思，他抬头看见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，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侍卫。
那人脸有些细长，三白眼，眼角吊梢，皮肤是很怪异的白，笑起来时唇角像弯月勾。
虽然身处骄阳下，看这人总有种冰冷的，阴恻恻的感觉。裴玉淡淡地看着他，对方回身随便淘了个银镯拿在手上。
裴玉瞧见那老店主敢怒不敢言的样子，像是被欺负惯了的不甘。
“不如我给小公子戴上试试？”
说着，那人就朝裴玉的手腕伸手，准备要握住给他戴银镯。
“抱歉，我们家小公子乱走，不小心冲撞了官爷。”忽然，一群侍卫从后面涌来，隔开了裴玉和那人的距离。
那人看了一眼裴玉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，目光又扫了扫他们的衣着，“哪家的小公子，我梁四郎兴许与你家老爷打过照面。”
几个侍卫正要说话，裴玉伸手示意后面的人不必搭理，他淡漠地盯着其手上的银镯，然后绕到梁四郎后面。
“老板，这些银镯多少钱？”裴玉没顾那老店主的受宠若惊，只叫了个侍卫过来把桌子上其余的银镯包起来。
然后从九爷的荷包里掏出个小金条放到老店主手里，“今日天气好，与家里人出去玩玩吧。”
说完，裴玉看都没看那个叫梁四郎的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梁四郎平日里仗着官衔在这条街横行霸道惯了，别说这些个没地位的百姓，现在牢里关着的高丞相都得任他摆布，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？
他登时把手里的银镯丢到地上，朝后面那几个杵着的属下瞪了一眼，“还不去！”
放完话，那些属下们不得不拔刀朝裴玉他们奔去。
刀枪一露，街道上的人瞬间慌乱尖叫起来，裴玉猛然回头，看见梁四郎站在慌乱的人群里，朝着自己笑得变｜态。
不过，从极寒之地派来的士兵们各个都是皇叔亲自训练挑来的，他们连剑都没有拔，两个人先护着裴玉退后。
其余人只用拳脚就把那帮无用的草包们三下五除二给扫到在地。梁四郎的笑容瞬间消失，他看着地上趴着的废物们，顿时指着那群动手的骂。
“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！敢跟管家动手，报上名……啊！”还没说完，其中一个侍卫已经听不下去，上去一个翻身的二段踢把梁四郎踢翻在地。
裴玉冷眼看着地上的狼藉，又抬眼扫视周围的人群，“罢了，我们走吧。”
几名侍卫收回拳脚，转身跟着裴玉走。地上趴着的梁四郎揉着胸口的剧痛，半挣扎看向逐渐消失的裴玉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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