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六章 离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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霎时，裴玉脑子空白了。他愣愣地出神，那人一只手攀附在裴玉瘦削的肩头上，闭上双目似是在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。
变态又痴狂。
“你长得实在好看，叫我整天都念着你。”
裴玉身躯一抖，甩开对方的手。接连后退几步，面上掩饰不住的慌张。
那人却盯着裴玉的脸笑意愈发加深，白森森的牙齿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扼人的犬齿。裴玉强装镇定，“张副史大概认错人了，裴玉从来没有见过您。”
说完，他看见张元青的表情忽变，还未等裴玉想出对策，对方忽然伸手一揽，将他强行抱在怀里。
“张副史！”裴玉下意识挣脱，却被对方抱得更紧，他颤着双眸看张元青有些扭曲的面容。
张元青似多情深意切，眼眸里有些强逼人的意味，“我不比九爷差，你若是喜欢梨花，我府上将植满梨树！”
他不知道，这所谓的梨花枝不过是裴玉随手一折，恰好时令所至，根本谈不上喜欢与否。
张元青见他闷声不响，脸上又是极为抗拒的样子，登时心里着急上火，可又思虑片刻，忽而放了手。
得了自由的裴玉立刻后退几步，有些防备地紧紧盯着张元青，方才挣扎几下，让裴玉额间的发丝散落几缕，颇有些残缺美人的意味。
张元青眼珠子转了转，揣着其他心思，想伸手替他挽一挽那青丝，却被躲个正着。
“张副史如果没有其他要事，裴玉就先下去了。”
张元青立刻伸手拉住裴玉的手，“我……我今日是昏了头，你大概容貌过于像我从前的心爱之人了，才如此失仪，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说完，裴玉有些狐疑地看向他。说不上信不信，只是觉得刚刚的举止，还有昨天秋千的吻实在过火。
“张副史能分清自是好事，裴玉已经心有所属，今日一事也请副史不要张扬。”
张元青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，方才拉扯间，他从裴玉腰间的那个囊袋子里顺手拿了个小银镯。
然而这一切，裴玉都不知道。
裴玉此刻担心的是，今天发生的事若是让九爷知道了，又不知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。既然只是这位张副史昏头，往后不必再加理会就是了。
且看现在张副史似乎很是自责的样子，裴玉便没多作他想，遣了人送他出府。
哪知道，自己与张副史的拉拉扯扯全然被世子看去。倒也不必等张元青作妖，夜里就已经有一出好戏等着他。
天刚刚黑，裴玉扶额坐在软榻上，烛光映着他的侧脸。本打算等九爷回来就用蜂蜜给他做一碗调羹汤料，哪知道满屋子找遍了，都未寻得那个罐子。
他心里愈发不安起来，总觉得要出事了。
“咚咚咚！”屋外响起一阵焦急的敲门声，裴玉坐起身往那处走去，刚开门就看见夏重满头大汗。
还未问怎么了，就看见夏重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视着，还极力找寻腰间的香囊。
“我问你，你是不是掉了一个银镯？”
裴玉愣了一下，随即低头去看，发现香囊里本该挂着的小银镯不见了。登时，心里紧张起来，手法也变得混乱。
见此，夏重心凉了半截，“你是不是和张副史私下见面了？”
“……什么……”裴玉抬起头，刚要解释，就看见夏重身后表情阴沉沉的九爷。
他微微张口，喉咙却像是塞满了棉花，半分气息和话语都吐露不出。男人手上捏着那个银镯，夏重脸上十分惶恐，连连避开。
“九爷。”裴玉刚开口，那个银镯就被男人一把丢在自己脚边。他的心脏瞬间被揪紧，那银镯摇晃几下，便停在脚边不动了。
世子从九爷身边探出头来，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。
“你什么时候和张元青这么好了？连这镯子也赠给他？”
男人淡淡开口，可袖下的拳头已然握紧。裴玉摇摇头，他不知道这镯子怎么凭空就到了九爷手上。
这张元青究竟想干什么。
“九爷，我早就与您说过了，毕竟三年有异，人是会变的。”世子扬着下巴，故意拖长语调说着。
今日，九爷在十王府议事，张元英忽然来了，他腰间明晃晃挂着这个银镯，还面貌如沐春风，得意洋洋。
故意道明此银镯是佳人所赠。九爷眼毒，一下子辨认出是什么。于是，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失仪，将张元青打伤了。
这是九爷决计不会做的事，可是看着张元青摸着那个银镯，说着那佳人是如何把银镯交付在手上的模样，他的身体就先过大脑，把张元青一拳砸晕在地上。
十爷人都傻了，怎么也想不到内敛深沉的九哥居然向人挥拳。往日里九爷总是被传言是莽夫，可相处这么些年，知道的人总觉得用毒蛇反而更符合九爷的形象。
闹至如此，九爷丢了一地烂摊子给十爷收拾。而他则夺了这个银镯，回府质问裴玉。
从前是简之临，如今是张元青。因为这个镯子，九爷总是动了好大的气。
裴玉颤着手把银镯子捡起来，旁边的夏重使劲对着他示意，只要撒撒娇，九爷不会生气的。
可是裴玉忽然生了别的心思，他看着这个银镯子，总觉得有些累了。九爷的猜忌和多疑实在让人疲惫，裴玉这样想着。
他多想回到三年前，没有纷争，也没有算计。九爷纵使多疑，也绝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。
“我的确见过张元青了，没有其他特别的事，这个银镯也不是我赠予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世子不合时宜地跳出来，叉着腰反驳裴玉，“我和侍卫可都是看见了，他抱着你，你也没有反抗。”
恰好，这侍卫还是九爷派遣的人。没有帮世子的必要，他也确实看到那二人抱在一起的样子，故而被拖出来作证时，也只说自己看到的是什么。
裴玉看到九爷的眸子愈渐发沉，疑心已经在在生根发芽了。他随即垂下手，纤长的睫毛遮住了裴玉那双漂亮的眼。
“都出去。”男人缓缓开口，世子不甘地朝他看了一眼，可九爷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裴玉身上，他没法子。
待众人离开，裴玉刚抬眸就被九爷忽而掐住脸颊，他看见男人眼里不带一丝感情，冷冰冰地问道：“他抱你了？”
“……抱了。”
裴玉眼角一滴眼泪落下，顺着九爷的掌心，他看见男人没有半分怜惜，只有步步紧逼。
“你喜欢他什么？”
喜欢他什么？裴玉忽然觉得身上冷极了，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男人的这种猜疑。要怎样，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，自始至终他裴玉爱的只有九爷一个。
“太子，简之临，张元青……”九爷低声呢喃着这些人的名字，脸色愈发冷。
“你的这张脸，真是吸引了很多人。一个两个，都让你迷得心智皆失。”
“裴玉心里只有九爷。”
然而，这样的话语却进不了盛怒的男人耳里。他松开手，目光冷淡地盯着裴玉，周身散发着让人惊惧的气场。
“从前我成全不了你的，如今便成全你。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裴玉眼眶中蓄满泪水，视线变得极为模糊，他越来越看不清九爷的面容。
成全？裴玉忽然软了双脚，猛然摔到地上，膝盖猛地磕在地上。九爷疯了？他僵着脖子强迫自己直视男人。
“你要把我送去张元青府上？”
男人微微俯身，“你既然已经心不属我，留在府里也是碍眼。”
碍眼，裴玉颤着睫毛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话会出自九爷之口。他看着自己这身衣裳，觉得自己当真是一个笑话。
这蓝衣飞鹤的长袍，他做了两身。另一身，还没来得及给九爷试试。
早上还在一起用膳呢，晚上就要被人赶出府了？裴玉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，他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。
“九爷，若是因为张元青的轻薄，裴玉真的很冤屈。”
然而男人血红着眼，半分没有回旋的余地。他一直在等，等裴玉如何说起那个秋千之吻。
他不是不愿意相信裴玉，可如今挤压的那些怒火一并因为这个银镯爆发，此下他都不知自己做了个何等终生会悔的决定。
怒火攻心，加上那些多年的猜疑，分离，所有不为掌控的情感，在今夜彻底让九爷变得面目全非。
如今再问，淌入宫门算计的漩涡是为谁，也许九爷已经难以抽身，也不想抽身了。
裴玉自知无望了，他闭上双目，深深吸了一口气。怎能料到，三年思苦后，是这样的画面。
今年的秋，似乎要比以前的冬还要冷了。九爷一气之下的决定，把裴玉拱手送到了张元青府上。
纵使裴玉再是苦苦哀求，也无任何挽回的余地。没有半分拉扯，裴玉竟夜半就被夏重亲手送去了张元青府上。
最后一眼时，夏重还记得他朝九爷磕了三个响头，把那身最适合他的蓝色衣裳褪到脚边。
裴玉什么也没留下，连同那个银镯一并带走。他明明住在王府许久，却找不到一丝属于他的东西。
自那日后，九爷愈发寡言。夏重小心翼翼伺候，也少不了时时受罚。张元青与九爷本是结盟，也因为这件事，而生了嫌隙。
好在，张元青不过副史，始终动不了九爷根基。只是为了在朝上生存，张元青重新投向另一个阵营，太子。
张府。
裴玉从入府开始，张元青每天都送来有关梨花的物件。他不喜欢，却也只能收着。
因为张元青有个夫人，性子乖张，初入府时就给了裴玉一个大大的下马威。他在深秋的时候，还得跪在张府佛堂为张副史祈福，说的好听是规矩，不过是张夫人看不惯他罢了。
不过，这一切都不打紧，裴玉不愿见人，饶是张府多人说他没有规矩，他也不放在心上。
他只想着九爷能回心转意，把自己接回九王府里。如此日日消沉，裴玉的身体又开始不好了。
这日，他正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桌前，一笔笔练字，每一张纸上写的都是衡字。心灰意冷，也浇不灭对那人的爱。
裴玉一滴滴眼泪落在纸上，晕染了上面的墨汁。在张府，只有张元青待他好些，只是这些好裴玉根本不想要。
练得手酸，裴玉便穿着里衣随意在院子里走着。这儿的布置与九王府书房无异，也有个木制秋千和小小的荷塘。
裴玉坐在秋千上，感受着在书房时的心情，好像九爷就在身边，他抱着自己，隔着宽阔的胸膛可以听见清晰的心跳声。
他慢慢闭上眼睛，有些疲倦地靠在秋千扶手上，“……九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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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元青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，方才拉扯间，他从裴玉腰间的那个囊袋子里顺手拿了个小银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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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问你，你是不是掉了一个银镯？”
裴玉愣了一下，随即低头去看，发现香囊里本该挂着的小银镯不见了。登时，心里紧张起来，手法也变得混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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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微微张口，喉咙却像是塞满了棉花，半分气息和话语都吐露不出。男人手上捏着那个银镯，夏重脸上十分惶恐，连连避开。
“九爷。”裴玉刚开口，那个银镯就被男人一把丢在自己脚边。他的心脏瞬间被揪紧，那银镯摇晃几下，便停在脚边不动了。
世子从九爷身边探出头来，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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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张元青究竟想干什么。
“九爷，我早就与您说过了，毕竟三年有异，人是会变的。”世子扬着下巴，故意拖长语调说着。
今日，九爷在十王府议事，张元英忽然来了，他腰间明晃晃挂着这个银镯，还面貌如沐春风，得意洋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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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爷人都傻了，怎么也想不到内敛深沉的九哥居然向人挥拳。往日里九爷总是被传言是莽夫，可相处这么些年，知道的人总觉得用毒蛇反而更符合九爷的形象。
闹至如此，九爷丢了一地烂摊子给十爷收拾。而他则夺了这个银镯，回府质问裴玉。
从前是简之临，如今是张元青。因为这个镯子，九爷总是动了好大的气。
裴玉颤着手把银镯子捡起来，旁边的夏重使劲对着他示意，只要撒撒娇，九爷不会生气的。
可是裴玉忽然生了别的心思，他看着这个银镯子，总觉得有些累了。九爷的猜忌和多疑实在让人疲惫，裴玉这样想着。
他多想回到三年前，没有纷争，也没有算计。九爷纵使多疑，也绝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。
“我的确见过张元青了，没有其他特别的事，这个银镯也不是我赠予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世子不合时宜地跳出来，叉着腰反驳裴玉，“我和侍卫可都是看见了，他抱着你，你也没有反抗。”
恰好，这侍卫还是九爷派遣的人。没有帮世子的必要，他也确实看到那二人抱在一起的样子，故而被拖出来作证时，也只说自己看到的是什么。
裴玉看到九爷的眸子愈渐发沉，疑心已经在在生根发芽了。他随即垂下手，纤长的睫毛遮住了裴玉那双漂亮的眼。
“都出去。”男人缓缓开口，世子不甘地朝他看了一眼，可九爷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裴玉身上，他没法子。
待众人离开，裴玉刚抬眸就被九爷忽而掐住脸颊，他看见男人眼里不带一丝感情，冷冰冰地问道：“他抱你了？”
“……抱了。”
裴玉眼角一滴眼泪落下，顺着九爷的掌心，他看见男人没有半分怜惜，只有步步紧逼。
“你喜欢他什么？”
喜欢他什么？裴玉忽然觉得身上冷极了，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男人的这种猜疑。要怎样，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，自始至终他裴玉爱的只有九爷一个。
“太子，简之临，张元青……”九爷低声呢喃着这些人的名字，脸色愈发冷。
“你的这张脸，真是吸引了很多人。一个两个，都让你迷得心智皆失。”
“裴玉心里只有九爷。”
然而，这样的话语却进不了盛怒的男人耳里。他松开手，目光冷淡地盯着裴玉，周身散发着让人惊惧的气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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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全？裴玉忽然软了双脚，猛然摔到地上，膝盖猛地磕在地上。九爷疯了？他僵着脖子强迫自己直视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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碍眼，裴玉颤着睫毛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话会出自九爷之口。他看着自己这身衣裳，觉得自己当真是一个笑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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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日后，九爷愈发寡言。夏重小心翼翼伺候，也少不了时时受罚。张元青与九爷本是结盟，也因为这件事，而生了嫌隙。
好在，张元青不过副史，始终动不了九爷根基。只是为了在朝上生存，张元青重新投向另一个阵营，太子。
张府。
裴玉从入府开始，张元青每天都送来有关梨花的物件。他不喜欢，却也只能收着。
因为张元青有个夫人，性子乖张，初入府时就给了裴玉一个大大的下马威。他在深秋的时候，还得跪在张府佛堂为张副史祈福，说的好听是规矩，不过是张夫人看不惯他罢了。
不过，这一切都不打紧，裴玉不愿见人，饶是张府多人说他没有规矩，他也不放在心上。
他只想着九爷能回心转意，把自己接回九王府里。如此日日消沉，裴玉的身体又开始不好了。
这日，他正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桌前，一笔笔练字，每一张纸上写的都是衡字。心灰意冷，也浇不灭对那人的爱。
裴玉一滴滴眼泪落在纸上，晕染了上面的墨汁。在张府，只有张元青待他好些，只是这些好裴玉根本不想要。
练得手酸，裴玉便穿着里衣随意在院子里走着。这儿的布置与九王府书房无异，也有个木制秋千和小小的荷塘。
裴玉坐在秋千上，感受着在书房时的心情，好像九爷就在身边，他抱着自己，隔着宽阔的胸膛可以听见清晰的心跳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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